第2章 学生会长的「拒绝」

六月的阳光透过教学楼走廊的玻璃窗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树影。夏风攥着历史展览的策划案，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，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门框。门内传来键盘敲击声，清脆得像老式打字机，与他记忆里苏晚棠翻书的沙沙声重叠——那是小学六年级，她总在午休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，用圆规在草稿纸上画星座图，铅笔尖刮过纸面的轻响。

「请进。」

门内传来苏晚棠的声音。她坐在办公桌后，浅蓝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，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，圆框眼镜滑到鼻尖，镜片后的眼睛正盯着电脑屏幕。夏风注意到她桌上堆着一摞校史资料，最上面压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，包装纸边缘被压出细密的褶皱——和他记忆里她总爱揣在书包里的点心一个模样。

「苏学姐，我是历史展览的负责人夏风。」他递上策划案，「我们需要借一些老物件，比如老校徽、建校初期的老照片，还有…」他顿了顿，「听说天文社有台19世纪的折射望远镜，能不能借来展览？」

苏晚棠推了推眼镜，目光扫过策划案上的「海洋文化祭」几个字，语气淡得像窗外的风：「不符合校史规范。」

夏风一怔。他早料到学生会长的严谨，但没想到会如此直接。

「这台望远镜是1923年校友捐赠的，校史馆有明确登记。」她抽出一份文件推过来，「根据《学生社团物资借用条例》第三条，非校史相关展览不得调用一级文物。」

「可展览主题是『汐港的夏天』，望远镜能体现老一辈人对海洋的观测传统…」夏风试图解释。

「传统要在校史框架内。」苏晚棠打断他，指尖敲了敲屏幕，「还有其他需求吗？」

夏风看着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星图数据，喉咙动了动。他想起五年前那个蝉鸣炸响的午后，程星遥举着树枝在木牌上画歪脖子太阳时，苏晚棠凑过来看，轻声说：「英仙座流星雨的最佳观测点是汐港灯塔，8月15日前后，每小时能看到三十颗以上。」当时他眼睛发亮：「那我们约定去看吧！」她却低头继续画星图，耳尖泛红：「到时候再说。」

后来他们散在不同的学校，他再没听过她提起流星雨。

「学姐，」他鬼使神差地问，「你…最近在研究英仙座流星雨吗？」

苏晚棠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。她抬眼时，镜片后的目光像被惊动的湖水，泛起细碎的涟漪，但很快又恢复平静：「私人兴趣。」

夏风还想说什么，上课铃突然响了。他慌忙道谢，转身要走，却被她叫住：「夏风。」

他回头，看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纸团，犹豫两秒后扔过来。纸团在他脚边滚了两圈，他弯腰捡起，展开——是张星图草稿，边缘用铅笔写着「2025.8.15汐港灯塔」，旁边画了颗歪歪扭扭的五角星，和他记忆里程星遥画的太阳有几分相似。

「这是…」

「展览结束后还我。」苏晚棠别过脸，重新看向屏幕，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，「别弄丢了。」

夏风捏着星图草稿走出办公室，风掀起纸页，他看见背面有一行小字：「英仙座流星雨辐射点坐标，误差不超过0.3度——小叙白要的。」

他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。

傍晚的夕阳把走廊染成蜜色。夏风抱着借来的老校徽往展览厅走，路过天文社活动室时，门虚掩着，透出暖黄的灯光。他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——刚才苏晚棠说要去实验室调试设备，怎么还没走？

他轻轻推开一条缝，看见她趴在桌上，额头抵着星图，发梢垂下来遮住半张脸。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，照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，像只停驻的蝶。

「2025年8月15日…」她低声念着，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的星轨轨迹，「那年他说想看完整的流星雨，可我连张像样的星图都没送出去…」

夏风屏住呼吸。他想起五年前的夏天，苏晚棠总在他做作业时凑过来，用圆规尖戳着草稿纸说：「这道题要用余弦定理，你看…」可当他问她「为什么要学这么多数学」时，她又别过脸：「因为数学不会骗人。」

原来有些答案，藏在星图里。

他正想悄悄离开，苏晚棠突然抬起头，视线直直撞进他眼里。

四目相对的瞬间，夏风看见她瞳孔骤缩，手忙脚乱地合上电脑。星图草稿从桌上滑落，飘到他脚边——正是他刚才捡到的那张，背面还留着她的字迹。

「你…」她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「你怎么在这儿？」

夏风弯腰捡起星图，递过去时故意让草稿在她眼前晃了晃：「学姐，你刚才说…这是给我的？」

苏晚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。她抢过星图，手指绞着衣角，声音越来越小：「我…我就是随便算算…」

「那我可要好好收着了。」夏风笑着把星图折好放进裤兜，「毕竟…」他望着她慌乱又可爱的模样，心跳漏了一拍，「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和流星雨有关的礼物。」

苏晚棠愣住，圆框眼镜滑得更低。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只是轻哼一声：「别得意，明天记得把老校徽擦干净。」

说完，她转身跑出活动室，发梢扫过他的肩膀，带起一阵淡淡的茉莉香——和他记忆里小学教室后排的茉莉盆栽一个味道。

夏风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低头摸了摸裤兜里的星图。窗外的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色，像极了五年前老槐树下，程星遥画的歪脖子太阳。

他忽然明白，有些约定从未被遗忘。

就像苏晚棠藏在星图里的小心思，就像他藏在心底的「想看流星雨」，就像五等分小组散在风里的夏天——

风会记得，星轨会记得，他们都会记得。

【本章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