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泳池边的「救生圈」
七月的阳光把泳池水面晒得发亮，夏风站在跳台边，望着脚下泛着蓝光的水面，喉结动了动。
这是他第一次以「临时助教」的身份出现在游泳社训练场。三天前，顾昭昭把他堵在教学楼走廊里，短发被风掀起一道利落的弧度，手里还攥着瓶冰镇矿泉水：「夏风，游泳社缺个帮新手练换气的，你帮我。」
他还没来得及问「为什么是我」，就被她拽着胳膊拖进了更衣室：「换运动服，十分钟后开训。」
此刻，他穿着借来的泳裤，套着件松垮的救生衣，站在浅水区边缘。泳池里飘着几个浮板，几个扎着泳帽的小队员正扑腾着练习蛙泳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。
「全体注意！」顾昭昭的声音从跳台上传来，带着运动后的清冽，「今天加练换气，夏风负责盯一组！」
夏风抬头，看见她正抱着手臂靠在跳台边。她的游泳队服是藏蓝色的，领口松松垮垮系着，露出锁骨处一颗淡褐色的小痣——和五年前校篮球社训练时，他替她捡回护腕时看到的那颗痣，位置分毫不差。
「第一组，下水！」
夏风被推搡着站到泳池边，看着小队员一个个扑进水里。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顾昭昭——她正低头翻着训练表，发梢沾着水珠，发尾翘起一道小弧度，像五年前她追着他跑时，运动发带被风吹乱的模样。
「夏风！」
顾昭昭突然抬头，目光撞进他眼里。她手里的秒表「啪」地扣在池边：「你是来当助教的，不是来当雕塑的！去帮2号学员纠正动作！」
2号学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，正抱着浮板扑腾，换气时总把脸埋进水里。夏风刚要上前，就听见「噗通」一声——他自己脚下一滑，栽进了泳池。
水花溅得老高。他在水里扑腾着呛了一口水，咸涩的味道涌进鼻腔。朦胧中，他看见一道藏蓝色的身影跃入水中，发梢扫过他的脸颊，带着淡淡的薄荷香。
「抓住！」
顾昭昭的手扣住他的手腕，用力把他往池边带。她的掌心滚烫，隔着泳衣都能感觉到热度。夏风被拽到池边时，顾昭昭的泳衣已经被他扯得松松垮垮，露出腰侧一小片雪白的皮肤。
「咳…咳…」他趴在池边咳嗽，顾昭昭蹲在他旁边，用毛巾胡乱擦他的脸，耳尖红得能滴血：「说了别乱动！你以为这是小学体育课？」
夏风望着她泛红的眼尾，突然笑了：「顾教练，你这语气…和五年前真像。」
顾昭昭的手顿住。她抬头时，睫毛上还挂着水珠，眼神却突然冷了下来：「什么五年前？」
夏风没接话。他望着她胸前的泳帽，突然伸手扯下——藏蓝色的泳帽下，露出一缕扎得整整齐齐的马尾，发尾系着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蓝色发带。
「校篮球社训练那天，你也是这样。」他说，「我帮你捡画纸迟到，你吼我‘再走神就踢你出队’，转身却把护腕塞给我。」
顾昭昭的脸色变了。她猛地站起来，水珠从泳衣上滴落：「你…你记得？」
夏风摸着胸口——那里还戴着条褪色的蓝色护腕，是五年前顾昭昭硬塞给他的。护腕内侧用黑色马克笔写着「昭昭」两个字，笔锋歪歪扭扭，像小学生写的。
「那天你训练时摔了一跤，护腕松了。」他轻声说，「我帮你捡画纸回来，你把护腕塞给我，说‘拿着，别又摔了’。可我后来才知道，那是你准备送给你偶像游泳运动员的生日礼物。」
顾昭昭的手指绞着泳衣边，声音发颤：「你…你居然记了五年？」
「我记了很多事。」夏风望着她，「你总说我打篮球时走神，其实我是偷偷看你练习自由泳；你说我‘脑子笨得像块木头’，可每次我被队友撞倒，都是你第一个冲过来扶我；还有…」他从裤兜里摸出颗薄荷糖，「这是你训练时总含的糖，我偷了一颗，藏了五年。」
顾昭昭的瞳孔骤然缩小。她盯着他手里的薄荷糖，喉结动了动，像是要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秒表，声音闷闷的：「…新手训练结束，去深水区加练。」
夏风望着她快步走进更衣室的背影，低头笑了。他摸了摸胸口的护腕，又看了看手里的薄荷糖——糖纸边缘已经有些发皱，却还留着淡淡的水果香。
深水区的训练开始了。夏风站在池边，看着顾昭昭带着队员们练习。她的声音比刚才严厉了许多，可每个动作指导都格外细致。有个小队员呛水时，她立刻游过去，托着对方的腰，轻声说：「别慌，用嘴呼吸，我带你游到池边。」
阳光透过泳池的玻璃顶洒下来，在她背上镀了层金边。夏风突然想起五年前的夏天，他蹲在篮球社的器材室里，替顾昭昭补画被雨水打湿的宣传海报。她站在他旁边，用毛巾擦他脸上的颜料：「你画画真好看，以后要不要当美术老师？」
他当时挠着头笑：「我要当篮球运动员，像你一样厉害。」
可后来他转学了，再没见过她。直到今天，他才明白——有些话没说出口，有些误会没解开，但有些羁绊，早就刻进了时光里。
训练结束时，夕阳把泳池水面染成橘红色。顾昭昭坐在池边，揉着酸痛的肩膀。夏风走过去，把薄荷糖递给她：「给，五年前的。」
顾昭昭接过糖，低头剥糖纸。她的指尖轻轻颤抖，糖块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绿：「你…为什么回来？」
「因为有个约定。」夏风望着她，「2025年夏·汐港灯塔见。」
顾昭昭的手顿住。她抬起头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发亮：「…我以为你忘了。」
「我没忘。」夏风坐在她旁边，望着远处的灯塔轮廓，「而且…」他摸了摸胸口的护腕，「我还欠你一句‘对不起’——五年前，我不该因为误会和你绝交。」
顾昭昭突然伸手，拽住他的手腕。她的手心滚烫，像五年前塞给他护腕时那样：「那…现在补上？」
夏风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，心跳漏了一拍。他望着她发梢沾着的夕阳，轻声说：「好。」
泳池里的水花还在轻轻荡漾，远处传来小队员们的笑声。顾昭昭望着夏风眼底的星光，突然笑了：「对了…」她指了指他的救生衣，「下次当助教，别再滑进水里了——我可不想再捞你一次。」
夏风望着她嘴角的梨涡，突然觉得，这个夏天，才刚刚开始。
【本章完】